秦国之所以富强,与商鞅变法有极大的关系,但商鞅作为法家的代表,刑罚制定的特别严厉。后来,商鞅被人诬告谋反,他只能逃亡。途中,他要找旅店休息,但发现根本住不上旅店,因为店主异口同声地告诉他说:“商君之法,舍人无验者坐之。”也就是说,商鞅曾颁下法令,出行需要官府通行证,无证住宿的,旅店主人负法律责任,动辄倾家荡产,甚至充军杀头。商鞅露宿山野,追悔莫及,仰天长叹:“为法之弊,一至此哉!”
俗话说得好,上台要思下台时,有些人做事能够给自己留下退路,而有些人则非黑即白,打击政敌往死里整,结果自食其果。北宋宰相章惇就是这样,他很有本事,但就是脾气大,对政敌穷追猛打,但当自己落难的时候却自尝苦果。
章惇在当权期间做了很多大事,参与变法、开拓西南、征服西夏、攻灭唃厮啰、招降吐蕃诸部、治理黄河水患,可以说对北宋政局影响很大。但是章惇执政时严刑峻法、动辄流放政敌,甚至要治人于死地。后来,徽宗赵佶上台,将其贬逐到当时极边远的雷州。
章惇爬山涉水,好不容易赶到贬所,到处打听民居,想租下来作为安身之所。但此时他却遇到了与商鞅一样的难题,没人敢租给他。有一位户主听说是贬官求租,连连摇头:“不能租,四年前苏辙先生租住我屋,惹恼了当权的章丞相,派人把我捉到官府,追逼拷问,非要我诬赖苏公强租民居。我岂能昧良心落井下石,好在借据分明,白纸黑字,他们在我这里实在挖不出什么证据,才放我回来,弄得我差点破家亡身。对不起,不能再租。”
户主哪里知道,这章丞相就是眼前的这位贬官。风水轮流转,早先加于他人的苦果,今日轮到下台后的自己来品尝了,章惇羞愧交加,懊悔万分,当初何必逼人太甚呢?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章惇之所以会这样做,与他的性格有关。他出身官宦世家,自小就性格倔强,度量不大。1057年,章惇进京参加科举考试,进士及第。按说这是大喜事吧,但章惇竟然把成绩单一丢,回家去了,为什么?因为当年他的一个族侄章衡也参加考试,考中了状元,章惇非常气愤,于是拒不受敕回家。幸好他本事大,1059年,章惇再次科举,名列第一甲第五名,从此步入仕途。
章惇好勇斗狠,很有冒险精神。王安石变法之前,他与苏轼关系很好。有一次苏轼与章惇一起担任考官,相处融洽,非常快乐,一起游玩南山诸寺。到达仙游潭时,此地下临绝壁万仞,岸很狭窄,横木架桥。章惇让苏轼过潭,去在石壁上写字留念,因为太过危险,苏轼不敢过去。章惇干脆自己过去,用绳索挂着树,摸索着过去,神色一点也不慌张,用漆墨濡笔在石壁上写道:“章惇、苏轼来游。”写完,苏轼抚摸着章惇的背说:“你一定能杀人。”章惇说:“为什么啊?”苏轼说:“敢拼命的人,连自己的命都不要,当然能杀人啊。”章惇大笑。
还有一次,章惇与苏轼在山寺里喝酒。忽然听闻报告说有老虎,二人酒后发狂,一起勒马去观看。等离老虎还有数十步时,马受惊不敢往前。苏轼说:“马都这个样子了,来干什么?”于是转头。章惇仍独自策马向前,说:“我自然有道理。”等到接近老虎,他猛然取出一件铜器在石头上猛敲,老虎吓了一跳,随即逃跑。章惇回去对苏轼说:“你一定不如我。”
章惇的性格就是如此,办了不少大事,但也容易记仇,得罪了很多人。后来,他的夫人张氏病危,临终再三嘱咐,“君作相,幸无抱怨。”也就是别逼人太甚,打击报复的事别办。但章惇被仇恨迷住了心窍,听不进亡妻的劝解,当政时一味把政敌往死里整,下手毫不留情,等到自己失势,别人能不狠狠打击你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