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位仅二十七天,却干了1127件荒唐事,真是绝了!

  自汉武帝刘彻这儿论,刘贺是孙子,刘贺的奶奶,就是号称“倾人城又倾人国”的李夫人。李夫人为武帝生子刘髆,封昌邑王,国在今天的山东菏泽巨野。刘髆早逝,刘贺袭父爵做了第二任昌邑王。

  刘贺人称作汉废帝。谁废的他?汉臣子大司马大将军霍光;臣子怎敢废皇上?这话得从头说起。

  汉昭帝刘弗陵崩,无子嗣,主持朝政的大将军霍光做主,以昭帝皇后上官小妹的名义,发玺书到巨野昌邑王府,召刘贺来京主持丧礼(实际是内定由他来承接大位)。接玺书后刘贺带几百号人上路。到达定陶前,随从所骑的马接二连三累死于道,郎中令龚遂出面劝说,刘贺勉强答应五十名官员不再陪同,返回巨野。一路上,王爷刘贺不像去奔丧,倒像是旅游。在济阳,他停下脚步,着人四处去搜寻能长鸣的公鸡,又买了好几根当地特产的“积竹杖”把玩;走到豫陕交接的弘农郡,王爷春情勃发,命一个叫善的奴仆,抢来一村姑就地发泄。

  事情有些太离谱,朝廷使者责问刘贺的相国安乐,安乐摊开手表示没法子,转告了郎中令龚遂。直性子的龚遂直接来问刘贺。身为主子的刘贺敢做不敢当,愣说没这事。龚遂不饶,说大王您既然讲没这事,而朝廷使者业已怀疑,何不抓了善那小子来交给朝廷特使,以洗清大王名誉呢?刘贺无奈,只好交出善去。

  这一日天明时分,刘贺一行到了长安城东都门,龚遂贴耳告主子:按仪规,奔丧者望见国都,应放声哀哭,我们现在的位置正是长安外城东门,王爷该哭几声才是。刘贺不情愿,耍赖说:“我嗌痛,不能哭。”我咽喉疼,哭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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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磨蹭着来到内城门,龚遂又提醒主子,须应付着哭两声,不然失礼惹人笑话。刘贺恼了:内城门、外城门不都城门吗,哭什么哭!

  车马继续前行,将至未央宫东门楼阙下,龚遂再次急忙催劝刘贺:大王您的帷帐设在此宫门外驰道北边,您这时应下车,向西面对门楼跪下,“哭尽哀止”,大声恸哭以致哀。这回刘贺总算听劝了,下车来,跪地,应景似地假哭了两声。

  王爷刘贺身边这个龚遂何方神圣?怎么总是他来提醒点拨?

  龚遂字少卿,山阳郡南平县人,也就是今天山东邹城人。他是刘贺的郎中令,用现在的官职套,大约类似干事长或秘书长,总之属诸侯王之近侍、高参和核心圈子成员。

  其实一个诸侯王爷的秘书长能有多大名气,只因为他陪伴的王爷太浑、太荒唐,在几乎所有人都唯唯诺诺的情况下,唯独他明白耿直说真话,是故千古记得。——《汉书》将其放在“循吏传”里。

  按照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张罗,顽劣不羁的刘贺登基做了大汉天子。

  刘贺这边一上台,霍光那边就又后悔又自责。为什么呢?原来这刘贺压根拿高祖刘邦祖爷爷打下的江山没当回事,把做皇帝当成了过家家,只顾淫乐,政事不问,实在荒唐到家。

  来京奔丧的路上,说说笑笑,虽身着孝服,脸上却不见悲色;治丧期间肉食照旧,更甚者派手下搜掠民女于馆舍行淫。入朝以来,尽人皆知是昭帝治丧期,刘贺竟私买鸡猪偷食荤腥;拿过庄严的国玺当作玩具;召随从奴婢二百余人,昼夜戏耍笑乐宫中;就在昭帝灵柩停放的前殿旁,聚集昌邑国乐人,“击鼓歌吹作俳倡”,敲锣打鼓吹拉弹唱演滑稽戏。昭帝灵柩下葬方罢,他就忙不迭跑到前殿敲打钟磬,携戏子载歌载舞。这边祭祀刚完,那边即开宴大吃大喝。平日里驾銮舆追野猪斗老虎,心思全在如何变着法子撒野玩耍上,搬来皇太后用的小马车,要官奴骑上,在嫔妃居住的掖庭穿梭奔突嬉笑逗乐。最不可思议者,居然与昭帝的宫女乱搞,并威吓掖庭令为其保密,敢外传者腰斩。朝臣们苦苦规劝,刘贺置若罔闻,全然不听。

  明眼人无不认为,这不靠谱的主怎能掌大汉社稷。霍大将军日渐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思谋再三,冒着背千古骂名的风险决定换人。在征求了皇太后上官小妹的意见后,废刘贺为庶人,遣回原封国昌邑,降为山阳郡,赐汤沐邑二千户。其部属随从奴仆二百多人,统统被斩。旧臣中,只有两位幸免于死,其一就是我们要讲的主人公龚遂。

  刘贺是自小娇生惯养,龚遂饱读诗书,通晓经典,一个儒生入仕即被安排陪伴一个淘气放浪的王爷,实在也是为难他了。

  刘贺行为乖戾,好为享乐。王府人人随着他的性子,默不作声。独龚遂忠厚耿直果敢,尤其在大是大非上毫不含糊。不仅经常大胆谏诤主子刘贺,且督促王爷的太傅、相国等一起尽职尽责监管。日常面对小王爷,龚遂不厌其烦引经据典,苦口婆心说古论今,有时不惜痛哭流涕恳切陈言。

  因为无私,所以无畏。王爷刘贺倒是丝毫不怀疑龚郎中的忠诚,王府上下人人也都对他既敬且畏。一个例子很能说明问题,——因为龚遂常常当面指出刘贺的过失,一点不给他留面子,总弄得刘贺面红耳赤,渐渐地刘贺只要见到他,就本能地捂耳朵,他一开口,刘贺便自嘲似地对人讲:“郎中令善愧人”,郎中令就会羞臊人!

  清醒的龚遂深知,纨绔的王爷不是一朝一夕能劝谏好的,仅靠几句话是绝对转变不了他浮躁的性情的。在这个王爷身上,龚遂可是费尽了心思和精力。

  刘贺曾经和奴仆厨师等吃喝戏耍取乐,玩到高兴时无节制地赏赐这些下人。龚遂知道后来到王宫,双膝跪地,哭泣进前,其行状连刘贺身边的侍者婢女看着都直掉泪。刘贺问郎中令为何哭得这么伤心?龚遂答:“臣痛社稷危也!”我伤心的是王国有倾覆的危险啊!接着他说:我乞求王爷您能抽出点时间,让我把自己的担心与想法讲给您听。刘贺示意其他人退下,龚遂举胶西王刘卬亡国的例子,劝刘贺远离谗佞之人,多读《诗》《书》。刘贺当时点头,三日不到,又撂下书本玩他的去了。

  世事真是难料,刘贺竟意外地被扶上天子位。龚遂心里最清楚,经管大汉基业,这位爷可实不是那块料,唯有时时监督事事提醒,或能弥补万一。因此随其来京的一路上,龚遂不厌其烦随时指点。可这位爷分明拿一切没当回事,心思停留在他的吃喝玩乐上。虽然黄袍加身,全然视同儿戏。龚遂目睹着刘贺的荒唐言行,整天如履薄冰如临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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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他来到已升任长乐宫卫尉的老同事安乐家,未开言泪先流:安大人,咱家王爷自从登基做了天子,老毛病是越发严重了;劝谏的话一句听不进去。先帝尸骨未寒,尚在服丧守孝期间,竟昼夜与那帮人饮酒作乐,斗虎豹,飙野车。这些行为甭说帝王,即使平民也是有违正道礼规的呀!

  说着说着,龚遂竟泣不成声,最后他绝望地仿佛是自言自语:古制宽泛,君王无道臣子想隐退就能隐退,如今欲脱身离开这乖张主子却不得,装疯卖傻避祸吧,又怕被人识破,真不知哪天醒来已身首异处,为世人所耻笑。这可怎么办是好呢?!

  后来的事实验证了龚遂的预料,在位仅仅二十七天,实在不着调的刘贺被霍光拉下马来。龚遂呢,恰因了他对刘贺多次的直面谏诤,得以撇清和证明自己的清白,从而保住一命。更可喜者,后来的宣帝刘询手里,龚遂二度被启用,受命担任渤海太守,将一方边地治理得风调雨顺、物阜民丰。七十余岁上他光荣离休回京,寿终正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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