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宋江早已成名,这个大家大概不会有多少异议:不只郓城县里上下都知宋公明宋押司是“及时雨”,连江湖上各路好汉都久闻其名,佩服得不得了。可以说,宋江的粉丝遍及大江南北,上至沧州名门贵族柴进,下至郓城县衙前卖汤药的非贵族的王公、被视为乞丐的卖酱菜的唐牛。然而,宋江这时的社会身份,还只是个县衙的押司,负责案牍文书一类,编制属“吏”而不属“官”。在那时,若想从“吏”晋升为“官”,希望很渺茫。而且,即使升为县令,离老宋志向还差十万八千里!
当然,他的志向一直隐忍不露。老宋平时给人的印象,似乎总是安心县政府本职工作,要在县城扎根一辈子的样子。直到后来浔阳楼醉题“反诗”人们才明白:他心里其实一直很急!
宋江的弟弟宋清在家陪伴父亲务农,父亲宋太公说宋江“不肯本分生理,要去做吏,百般说他不从”,这该是实情。他为何不选择科举晋身?估计是因看透体制腐败,估计自己考不上,又不想瞎耽误工夫。
宋江的名声来自“孝”和“义”两个方面。所谓“义”,是指他常扶危济困、仗义疏财,为朋友两肋插刀;所谓“孝”,当然是对他父亲宋太公。
他的“孝义”行为究竟出于真情、发自内心,还是为了功利目的,仅以此为手段?在下以为,他的“义”既有功利目的,也是发自内心:他凭工作业绩难以出类拔萃,但“仗义疏财”却让他名闻遐迩,一定程度上满足了其自尊心;同时,他确实为人善良。如果说他贴补唐牛儿尚有寻找爪牙的动机,那么最初资助阎婆、许诺王公棺材钱,却难说为了获利;他还曾因不忍杀刘高妻而给自己带来危险。至于他的“孝”,则完全出于天性,罔顾虚名。
相反,他知道自己做吏有一定危险性,为怕连累父母,遂“教爹娘告了自己忤逆,出了籍册”,与自己划清界限。他肯定不是为被“举孝廉”而行孝。且不论那时是否还有此门径,如果想举孝廉,他怎会让父母状告自己?有了被告不孝的记录,肯定再不会被选为“感动中国”人物。而实际上,他对老父冷暖安危极其牵挂,为此还被父亲欺骗,冒险回乡,因而被捕。他获得“孝”的名声,是因群众眼睛雪亮,看出了宋江大孝子的实质。
不过,宋江对自己这种“成名”还是很不满足。他认为这只是个“虚名”。宋江追求的“名”和“功”,是“去边上一刀一枪,博得个封妻荫子,久后青史上留一个好名”,就是在对外作战中杀敌立功,然后衣锦还乡,光宗耀祖,青史留名。
但是,生在和平年代,连在京都的林冲、杨志尚且没有希望,地处县城、身为小吏的他,哪有这样机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