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宗的“神行术”其实是古代人的合理想象加上扩大的实际特长的混合体,戴宗绝对是一个马拉松高手,不仅仅是后天的锻炼的结果,先天形成的因素更多一些,就如今天的刘翔一样,戴宗在长跑方面突破了人类的极限,在宋朝通讯不发达的时期,新闻主要靠人们的口头传播,在传播过程中必然加上一些合理的想象,由于人们认识的限制,把一些超常规的东西都归结是有道术,用日行八百里来形容快,这个速度跟不上《封神演义》中的土行孙,更比不过《西游记》的孙悟空,戴宗的神行术是依靠道具,他道具的是甲马。
戴宗的神行术,依靠的是甲马。他把两个甲马拴在两只腿上,作起“神行法”来,一日能行五百里;把四个甲马拴在腿上,便一日能行八百里。李逵分享戴宗“神行术”时“耳朵边有如风雨之声,两边房屋树木一似连排价倒了的,底下如云催雾趱。李逵怕将起来,几遍待要住,两条腿那里收拾得住,似有人在下面推的相似,不点地只管走去了。看见走到红日平西,肚里又饥又渴,越不能彀住。惊得一身臭汗,气喘做一团”。由此可知,即便绑上甲马,神行者的脚也要不停地迈动,没有借助外界的宝马以及其他动力设施,只不过好像别人推着你走,不需要自身提供能量。这是李逵的感受,谁在推着他走,那是戴宗,只有他有这个力气,因为此时的戴宗已经进入一种麻痹的亢奋状态,比今天的兴奋剂还有效果。
在古人口中,“甲马”有时候是指披甲骑马的人。比如五代时徐铉笔记《稽神录》:“建康人方食鱼,弃鱼头于地。俄而,壁下地穴中,有人乘马,铠甲分明,大不盈尺,手执长槊,径刺鱼头,驰入穴去。如是数四。即掘地求之,见数大鼠,鱼头在焉。惟有箸一只,了不见甲马之状。”宋时孟元老笔记《东京梦华录》:“诸军有紫巾绯衣素队约千余,罗布郊野,毎队军乐一火,行官巡检部领甲马来往巡逻。”以及清朝人许南英诗词:“干戈满地降旗遍,甲马楼船拼转战。苍穹有意眷孤忠,大海忽将荒岛见。”以上引文里的“甲马”,都是甲士和战马的统称,就像“骑”这个词儿常是骑士和坐骑的统称一样。
有时候,“甲马”则是指画有神像、用于祭神的纸。
清人梁章钜《浪迹续谈》卷七“通用字”条目写道:很多东西名字叫“马”,实际跟马没关系,例如猜拳用的小木棍叫“拳马”,天平上的衡器叫“砝马”,木匠的工作台叫“作马”,插秧的小船叫“秧马”,吃面时配的小菜叫“面马”,在纸上画神佛之像,祭祀之后再烧掉,这种纸叫“甲马”。
据《清稗类钞·物品类》“纸马”一节记载,甲马本来叫纸马,起源于唐朝,是手绘的彩色神像,因为上面的神像大多披甲骑马,所以又叫甲马。到了宋朝,雕版印刷普及,甲马成了五色套印的彩色印刷品,历经元明清三代而不衰。不过甲马上未必都有马,现存的清代甲马中,画钟馗、魁星、送子观音、赵公元帅的居多,这些神仙画像除赵公元帅外,都没马。如今,甲马祭神的风俗,在内地已然式微,但是在台湾,这玩意儿一直长盛不衰,通常印制精美,论叠出售,供请神、驱鬼、添财、增寿等用,叫作“金纸”或“纸金”。
很明显,戴宗腿上拴的不是前一种甲马(腿上拴几个披甲骑马的人,戴宗还能健步如飞,那也太离谱了),而是后一种甲马(即纸马)。也就是说,戴宗是把印有彩色神像的纸绑在了自己腿上。
后一种甲马用处不小。清代考据学家赵翼《陔余丛考》卷30“纸马”条目说:“世俗祭祀,必焚纸钱、甲马。”万历时学者王士性《广志绎》卷三“泰山香税”条目说:“(士女赴泰山烧香)必戴甲马、呼圣号、不远千里、十步五步一拜而来。”袁枚《续子不语》卷一“天后”条目说:“天后圣母……灵显最著,海洋舟中,必虔奉之。遇风涛不测,呼之立应。有甲马三,一画冕旒秉圭,一画常服,一画披发跣足仗剑而立。每遇危急,焚冕旒者辄应,焚常服者则无不应,若焚至披发仗剑之幅而犹不应,则舟不可救矣。”纪晓岚《阅微草堂笔记》卷一则讲了个灵异事件,说是纪晓岚的大儿子纪汝佶病危,家人按风俗给他烧了一张甲马,纪汝佶突然睁开眼叫道:“我那匹马怎么瘸了一条腿?”家人大恐,原来烧甲马时不小心,把甲马上那匹马的马蹄给弄花了。
通过上述文献可以看出,至少在明清时期的部分地方,人们祭祖、进香、航海、送葬,都要烧一些甲马。但是,像戴宗那样用甲马来提速的做法并不常见。我估计施耐庵可能是受了道教符咒的启发,才给笔下的戴宗拴上甲马,让他具备了神行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