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穿衣文化”早在自商代就已经形成了,这一层或厚或薄的衣衫,恐怕就是我们的“铠甲”了,为我们抵御着生活里风霜雨雪十八般兵器的侵袭,也是我们最后的一层防护,等同于软体动物的硬壳。可是,抛开衣服的这层意义不说,衣服对于人类来说始终是一个问题,因为自古至今人们动不动就要于在大庭广众之下脱衣服,全身精光,裸身以对。
人们广为熟知的京剧《击鼓骂曹》说的就是一次裸体行为艺术,祢衡裸身击鼓骂曹操。《后汉书》里记载,孔融与祢衡交好,多次在曹操面前推荐他。曹操听说祢衡善击鼓,就招他担任了一个掌鼓的小吏。一天曹操大宴宾客,让祢衡穿着制服击鼓,趁机羞辱他一番。于是,祢衡当即不动声色地当众脱光衣服……表演完之后,也毫无羞愧之色。曹操非常尴尬,质问祢衡庙堂之上为何裸身,祢衡说是“以显清白之体”。接着,祢衡如连珠炮一般铿锵有力酣畅淋漓地大骂曹操是一个通体污秽的浊物……
魏晋之际的竹林名士刘伶,在家里喝酒,赤身裸体,客人们来访,他也不回避,坦然相见毫无愧色。他说:“我以天地为房屋,以房屋为衣裤,你们为什么钻到我裤子里来?”加上这句精彩的解说词,他创造了中国历史上最前卫的行为艺术之一。千百年来,刘伶被人津津乐道,不是说他没教养,而是赞扬他特立独行的真性情。他可能觉得,人在外面衣冠楚楚装模作样,满口仁义道德道貌岸然,活得很假,回到家里,脱去裹在身上的伪包装,彻底解放,还一个真我,“幕天席地,纵意所如”。
同样是玩世不恭、才华横溢,比起祢衡来,明朝江南四才子之一的唐寅,就显得聪明多了。 当时的皇帝明武宗朱厚照昏庸无能,宁王朱宸濠想要取而代之,于是暗中练兵,招贤纳士,重金聘请唐寅。唐寅后来发现宁王有异心,恐怕事发后牵连自己,遂生去意。《明史》记载他装疯卖傻醉酒癫狂,还脱了衣服去裸奔……宁王实在受不了,就把他放还了。之后,唐寅在桃花坞建筑房屋,饮酒作乐,花前坐花下眠……
祢衡之裸,击鼓骂曹,是故意为之,目的是要告诉曹操,老子不是好惹的;刘伶之裸,是率性而为,属于自娱自乐,一番话让人对其生出些许敬仰;唐寅之裸,虽是明哲保身,可道不同不相为谋,没有必要为他人陪葬。本来裸身之事不登大雅之堂,可名士就是名士,经他们这么一折腾,却也裸出了无尽的风采和境界。
其实,这些人或许并不是要放弃这层衣衫,这身的“铠甲”。恰恰相反,他们更需要铠甲。因为他们或许更脆弱,貌似坚强,只有用肉体来抵御,或者说是把裸体作为一种武器,别无其他的法子了,就像三国的弥衡,他除了能赤身裸体击鼓骂曹之外,又能把曹操怎么样呢?!脱,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弥衡看不惯曹操,演了一出裸身击鼓骂曹的悲喜剧又如何呢?曹操依然是奸雄,还握着刀把子,你裸身又能怎样?还不是照样死在武夫黄祖的手里。你看人家司马懿父子,也没有裸身,衣袂飘动之间,就静悄悄地把曹氏政权拿到了自己手里。改天换日,解决了大问题,不穿着衣服是难以想象的。
以上的“裸体”都是大老爷们的,古代妇女动不动就裸一下,中外鲜闻。如今,女士们也继承了这一传统,乌克兰的一个女权主义组织FEMEN,进行抗议而著称,她们是以裸体作为武器的鲜明的体现者,看到她们花枝乱颤活色生香地被警察们追逐、拉扯、抱抬,娇躯颤颤,娇声莺莺,着实让一众观者有些忍俊不禁。她们以身体作为政治抗争武器的出位行为也招致不少争议,但FEMEN的创办人依然认为,唯一让她们的诉求被听见的方法,就是“脱掉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