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是历史上一个备受推崇的时代,在魏晋史书里,很多人物的列传中都有“容仪伟丽”“不修小节”“才藻美赡”“风神高迈”“容仪俊爽”“善言玄理”“风神秀异”之类的评语,仿佛那时期发生了大规模的基因突变,造就了一堆不可胜数的帅哥。那些身世高贵的美男子们除了在视觉上给人造成了无与伦比的震撼外,还有两个突出的特征:另类和清谈。
所谓另类,就是当时的名士们用自己独创的怪异行为,去阐述“我走我的路,让别人说去吧”这句话的哲学含义。
“竹林七贤”之一的阮籍“傲然独得,任性不羁”,曾与美貌的嫂子出双入对,不理别人的指指点点。有一次,他听说一户人家的女儿不幸去世,虽然并不认识,但还是前去凭吊大哭,颇有点“想哭就哭,要哭得响亮,就算没有人为我鼓掌”的“超男”风范。
长江后浪推前浪,晋朝建立后,名士们变得更加另类。宰相何曾特别尊重妻子,每次与她相见时,都要先穿上正式的衣服,然后拿酒进屋,碰杯祝愿。相见的频率是一年之中不超过三次,当时的人们却称赞他是“君子之仪表”。
都督荆益宁三州军事的王忱则更为厉害,按说作为一员军队统帅,应该披挂操练,日夜勤勉才是,可他却反其道而行之,常常“裸体而游,三日不止”。
并不是所有的名士都以另类而出名,所以尚有羞耻心的人必须掌握另一门高深的学问,也是魏晋时期贵族子弟的必修课—清谈。
清谈是采取一对一单挑的方式,大家坐在胡床上手拿麈尾侃侃而谈。取胜的标准是:看谁能谈得滔滔不绝,海阔天空,震慑世俗。谈的内容主要是玄学,什么宇宙银河天空大地人生阴阳都可以谈,唯独不能谈具体的事务,因为那是“俗不可耐”的鄙陋之事。
西晋的太尉王衍是清谈事业中的领军人物。他盛才美貌,明悟若神,清谈起来,“每捉玉柄麈尾,与手同色”,先在气势上压倒对手。再加上他的口才也达到了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高深造诣,所以历次辩论都是无往而不利,渐渐成为当时世家大族的偶像级人物,很多人受到了他的感召和启发,义无反顾地投身于清谈事业中去。
永嘉之乱和五胡乱华后,幸存下来的中原贵族们搬迁到了江南,清谈也随之在东晋扎根,并取得了进一步的发展,东晋的首都建康就是清谈重地。当时的名士如王导、王羲之、谢安等,无不是雅量非凡、妙善玄言的大家。
虽然魏晋风骨看起来令人向往和陶醉,但在那光鲜的表面下,更多的是贵族政治的极端腐败,思想理论的空洞无物,人格品质的扭曲堕落和人民群众的悲惨困顿。试想一下,如果一个王朝的精英阶层都以哗众取宠、聚众胡吹为能事,全然不顾施政爱民,保家卫国,那么这个国家的下场可想而知。
所以西晋有五胡乱华,东晋是内讧频仍,不思进取,主昏臣乱。西晋末年,长安、洛阳等名城大邑“户不盈百,墙宇颓毁,蒿棘成林”。东晋时期,全国人口仅仅是汉朝全盛时期的四分之一。民风国势如此,魏晋风骨下的名士们若泉下有知,不知会作何感想?
春风十里,不如读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