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开国皇帝的发小多没有好下场。这种发小或为一起打拼到功成名就的开档小友,或为创业伙伴。所以,“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典故人们耳熟能详。这类刀下鬼比比皆是:文种、伍子胥、吴起、李牧、商鞅、韩信、徐达、杨秀清……。
人们解释这种现象时或认为他们功高盖主被主所惧引来杀身之祸;或认为他们熟悉君上原罪和成名前的不光彩被灭口;还有人认为他们具备犯上作乱的资格和实力被先下手为强。这些都有道理,但皆为中国式权力体制的表象,这类事情在中国最多就是证据。如果出现在别的国家和地区,背景一定和中国差不多。
说他们该死有点不近人情,不过有些发小确实够讨厌的。
多年前一名同学来北京,我和他儿时的小伙伴请他吃饭叙旧。他的同乡是北京某个企业的领导,带着已经读高中的女儿在一家不错的餐厅请他,我和另两个朋友作陪。为了表示对这位同乡发小的尊重,当然或许真是感觉老家人亲热,东道主将不是最年长的他安排在主座,紧挨他寒暄倒水,满脸堆笑。这名发小莫名其妙不停地从后颈捏他东道主的脖子,搞得他痒痒得无法坐稳,不得不求饶。更有甚者,还一边捏一边叫他小时候的各种绰号,讲解这些绰号的来历,说他小时候的各种狗血事。我们所有人都尴尬,他发小及女儿一定还外加愤怒。
我也曾遭遇过这种二货。
有次回老家,期望满满,决定和所有找得到的发小、同学聚聚。还没等我顾得过来,收到一女发小的求聚短信,一夜都惦记着大家相见的事。不料次日中午有男发小打电话过来,浓浓的乡音让我猜他是谁。当时手头有个急着发的邮件,耐着性子猜了几个都没有中。这位看来平常也在睡不着时百度以往的三朋四友有何动态,电话里数说我的工作单位,我的学历,我的写作和教学。完了来了句“你个傻X,当我不知道么?”我一愣,后面的脏话一股脑泼过来,末了还后缀了一句:“别以为你到北京有什么了不起!”我默默地挂了电话,心里那个恼火,抽他耳光的心思都有。第三天打道回府,根本没有了聚会的兴趣。
自我离开老家,基本没跟同学发小聚过,还被找上门如此当大爷羞辱。宫廷内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那些,矛盾该是多么激烈啊?就像杨秀清装疯卖傻时让洪秀全跪前面认罪那样,迟早两人会撕破脸皮。
好好的伙伴,为什么成了这样?纯粹是心态不好。
当了皇帝的,由于权力可以世袭,当然没有共同创业一同干事业分享的情怀,将呼风唤雨享有生杀予夺之权看成最终追求,企图转给子孙,让家天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发小当然不甘心:一起打江山,自己就比老大差那么点或者根本不差,凭什么你比我高你的子孙还比我高?我偏不尊重你,你有啥了不起?当初大家一同杀人放火;一同打家劫舍;一同鸡鸣狗盗…….这些糗事别人不知道,你还想瞒我?别在我前面装。我就是敢调戏你,你能咋样?
非世袭制下的元首就不会遇见这种挑战,比如古罗马的奥勒留,人家压根就不想当皇帝,既然当了,就是公职,好好干一段走人,后面爱谁当谁当,跟发小有啥事?现代民主体制下的元首就更是,上台的日子就看得见最远的岸头,发小是永远的朋友,当政时或许忙得疏于联络,下台了一起游山玩水、搭档创业,杀你干吗?
中国没有当皇帝的小草根也是这种心态。
大家成年再过几十年,一辈子的格局都定型了。大有大的难处小有小的好处;官大官小钱多钱少已经这样,有的就有了没有的已经没有,心里遗憾和嫉妒或许正常,但赤裸裸有啥跟小友较劲的?那时就是孩子抑或青年,轻狂和做些出格事都是正常。如今已经为人父母为人领导或同事,总之都是有尊严的成年人。人家过得好跟你无关,你们只有叙旧的愿望,谁也不欠谁。你这样犯二,除了说明你的失落你的没教养还能说明啥?不就小时候一起掏过鸟窝扔过石头的点情分嘛,你没供人家吃供人家喝,谁愿意受那份窝囊气?滚蛋好了,不就是在老家说谁谁谁忘本、有啥了不起之类么?说去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