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千百年来,人们讲到商朝灭亡,往往归咎于古书上所载的纣王荒淫无道。他不仅宠信妖妃妲己,刀剜忠臣之心,设置炮烙等酷刑,肆意残杀无辜,而且“以酒为池,悬肉为林”,日夜享乐。在小说《封神榜》中,更是把商纣写成有史以来头号暴虐魔王。其实,”女祸亡国论”本是后世封建文人为昏君开脱之谬论,鲁迅就曾一针见血地概括几千年古代史都是”吃人”史,君主淫乱残暴者各朝各代俯拾皆是。那么,为何商纣王却偏偏如此快速地国灭身亡呢?
其实,这位被妖魔化的商纣王是帝乙之子,生于公元前1075年,号帝辛,是商代的最后一位君主。帝辛少年时,“资辨捷疾,闻见甚敏;才力过人,手格猛兽”,是一个能文能武很有本领的人。帝辛在都城朝歌继位后,励精图治,锐意改革,善待奴隶,发展生产,更新观念,不事鬼神。曾深山练兵,铸造兵器,率重兵征服东夷。他经营东南,把东夷和中原的统一巩固起来,使先进的中原文化向淮河、长江流域传播,为中华民族的统一奠定了基础。商朝征服东夷后,疆土扩大,农业发展,财粮增多,帝辛便修建仓库,储粮聚宝。《史记》云:“厚赋锐以实鹿台之钱,而盈钜桥之粟”。然而,一部《封神榜》不仅将帝辛变成了骄傲恣肆、专横跋扈、好酒淫乐、不理政事、残杀无辜的暴君,而且将这一历史上最大的谎言传播了三千多年。
其实,对于流传了三千年的对商纣王妖魔化的记述,历史上许多对帝辛的评价,存在历史递增性。先秦文献对他的指责并不多,甚至有些文献称赞纣王聪颖勇武、才华横溢,是难得的英主。但随着时间的推进,各种各样对他不利的指责越来越多。子贡也说过:“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但是,历史学家郭沫若专门进行考证后做过翻案文章,认为 “后人是深受了周人宣传的毒。”郭沫若说:”商纣王经营东南,把东夷和中原的统一巩固起来,在历史上是有功的。”他的英雄末路”有点像后来的楚霸王”。
1958年11月,毛泽东在阅读《苏联社会主义经济问题》后的谈话中表示同意郭沫若的考证,认为纣王是个很有本事、能文能武的人。他又认为,纣王伐徐州之夷,打了胜仗,但损失很大,俘虏太多,消化不了,周武王乘虚进攻,大批俘虏倒戈,结果商朝亡了国。如果抛开周朝为显示伐纣正义性而做的歪曲宣传和后世文学想像,以科学研究和考古成果为准绳,应该肯定纣王开拓山东、淮河下游和长江流域的功绩。商朝疆域的扩展,促进了中原文明的传播,有助于华夏大地的生产力发展。《史记》上说纣王本人”资辩捷疾,闻见甚敏;才力过人,手格猛兽”。当时商军已使用战车,装备青铜兵器,出征兵力最多时达一万三千人,这足以称雄黄河和长江流域。不过商朝开拓疆土达到高峰时,西周联合一些早怀二心的诸侯突然发起”武王伐纣”之战。纣王因主力军在外未归,仓促组织充当奴隶的外族人俘虏保卫首都朝歌。朝歌在今日的河南安阳市附近。两军在牧野遭遇,主要来自东夷的奴隶不愿为仇家卖命打仗,纣王又缺少嫡系骨干监管,结果出现战场倒戈。经过一番”血流漂杵”的厮杀,商军崩溃,周军乘势杀入朝歌,心高自傲的纣王自焚。殷商就此覆亡于突然事变。
商朝在朝歌附近的牧野一战而亡,事先并无边境交锋,现代人恐怕会感到奇怪。若研究当时的历史条件可看到,夏、商期间地广人稀、部落林立,统治者还没有大面积的疆土意识,只有”点”的概念。商以首都为统治中心据点,以向周围部落联盟不断征伐的方式巩固统治和扩大贡赋区。据殷墟出土甲骨文记载,商灭亡前几十年间曾上百次征伐其他部落。纣王因自恃强大,一直未认真考虑国都设防,将安全寄托于单纯攻势之上。
河南二里头的考古发掘证实,夏代都城就建筑过城墙。在冷兵器时代,筑城是最主要的防御措施,里面有一定守兵和充足粮食,便可坚守待援甚至能拖垮攻城者。商后期在朝歌建都二百七十余年,殷墟考古发现其城区面积达二十四平方公里,却没有筑墙,只有一条与洹水相连的壕沟。这样一旦在野战中失败,国都即危,从远方调兵都缓不应急。纣王东征南讨连战连捷,获得大量奴隶和财物,位于西方的周文王又装出一副谦恭模样纳贡,这使他几乎没有忧患意识,自然会享受淫乐。商朝人又迷信占卜,出土甲骨文的内容多是问神鬼讨凶吉,更使当权者不能理智地看待局势。武王伐纣的成功,可谓有效利用了对手长期总体性用兵方略的失误,掌握有利时机以弱袭强一举成功。
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中国古代兵学,正是在一次次战争的感性知识积累中逐渐发展起来。西周灭商之后马上以前朝为戒,一方面继续征伐不听命的部落方国,一方面在各统治中心修筑坚城,进攻与防御兼备的思想就此树立起来。古往今来的军事史都证明,攻防是战争中的互为依存的两个方面,矛与盾缺一不可。商朝在武功到达鼎盛时突然覆亡,正是缺乏防御观念和忧患意识的例子,这为后世留下可令人深思的殷鉴。